梵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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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桂】我亦飘零久

  (第一次写银桂,可能会有ooc和文笔不佳)

  (有病弱桂和噩梦银出没)

  (刀子精修炼中,不过是he)

  (以上,希望小可爱们看得开心)

  

  

  

  雨水淅淅沥沥,铅灰色的云阴沉而滞重。秋雨带来寒凉,是一个沉重而黏腻的傍晚。

  万事屋的老板瘫在沙发上用jump盖住了脸。

  这种寒冷又潮湿的天气,容易让他想到一些不舒服的事。

  阿妙邀请神乐带着定春去志村家住,于是新八下班之后就带着女孩和大狗一起走了。万事屋的老板烦躁地抓了抓一头天然卷,决定出门去找个能喝酒的地方,打发一下这个过于漫长的夜晚。

  懒散没正形的青年踢踢踏踏地走向门口,拉开万事屋的大门,猝不及防被门外站着的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是谁,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假发,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却没有等到那句预料之中的熟悉台词。

  “……假发?”


  

  是怎么了呢?

  桂晃了晃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是哪儿啊?

  万事屋?

  对了,是银时开的万事屋啊。

  怎么到这儿来了。

  攘夷战争结束了。辰马向着他的宇宙和他的星辰大海远航而去,高杉在目睹了鬼兵队全军覆没之后同众人不辞而别,银时说着要去江户却如泥牛入海失去了消息,而自己带着残兵剩勇蛰伏起来,收拢部下,坚持暗中行事。

  不能在明面上和天人战斗,那也还有其他的办法。天人的政府机关、大使馆、外事办、终端,有的是天人所在的地方。

  直到终于在江户找到了坂田银时。

  他现在开着一家什么都做的万事屋,带着两个孩子,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可他曾经是威震敌我的白夜叉,是战场上浴血的杀神,是攘夷军队里鲜明热烈稳定军心的旗帜。

  他曾是那人的大将,而对方是自己的先锋官。

  他不择手段地想要对抗天人,想要挽回那个他深爱着的日本,挽回那个老师教导过他们要热爱要保护的、有着美丽黎明的日本。哪怕被挂上悬赏成为通缉犯,被冠以激进疯狂炸弹狂人也不在乎。

  可那人说,桂,收手吧。

  ——你可以叫我桂。反正,桂家也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那么多人都叫你桂了,在我身边你就只当假发好了。听到了么假发?就这样吧假发。作业借我抄一下假发。

  他不知道反抗了多少次被对方叫“假发”,可那一次他叫了自己“桂”。

  “你再怎么弄脏自己的手,死去的伙伴也不会高兴,时代也不会变。别再继续脏下去了。”

  那个眼神令他狼狈地逃避了对方的视线,只能逞强般叱责:“脏了的是你吧?时代一改变,你也跟着乐呵呵的变节了么?身为武士,要贯彻自己的信念。”

  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

  毕竟从一个英雄,变成了通缉犯。

  他想守护的是一个他已经失去的东西,他想改变的是一个他无法改变的事实,他想迎接的是一个他永远也迎接不到的黎明。

  是老师的梦想之中,也是自己梦想之中的黎明。

  “贯彻这种表面光鲜的武士道有什么用。为了这种东西,还想失去更多宝贵的同伴吗?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事了。”那人近乎无奈又纵容地看着他,“反正是拼命,我只想保护我能保护的东西。”

  他们都找到了自己要守护的道,只有他桂小太郎,是一个不合时宜的人。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别再把他拉进来了。他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终于可以带着孩子们,过一些平平淡淡的日子,就很好很好的。

  他好不容易才能过得这样很好很好的。


  坂田银时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向自己身上摔过来的人:“喂,怎么了?”


  桂是被额头上的凉意叫醒的。

  自己一身湿淋淋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干爽柔软的睡衣,躺在温暖的被子里,额头上搭着一块冰凉的湿毛巾。

  见他醒了,坂田银时托着两片退烧药,握着一杯水,送到他面前。

  “你真行啊假发。”那人托着腮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了药,“烧成这样站在外面淋雨啊?几年不见又变笨了?现在连敲门都不会了?”

  “不是假发,是桂。”他灌了一口水躺回去,自己翻了个身,拉了拉被子蜷缩起来,抬眼去看他。

  对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做噩梦了?像个可怜兮兮的孩子哭着来找阿银了啊这是?”

  桂还是没说话。

  坂田银时夸张地皱了皱眉头:“不是吧?真的烧傻了?不然去医院吧?你钱包带了吧?我可没钱啊!”他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打算站起身去门外翻一翻桂小太郎穿来的那一身沾了尘土又被雨湿透的羽织,却被桂抓住了袖口:“不去医院。”

  “天亮就好了。”桂这样说。

  不去医院能不能行啊?银时看着自己发小这副反常的模样,最终在他执拗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不去就不去吧,那你睡一会儿。别睡傻了啊,明天要记得还欠我的一百份巧克力芭菲。”

  “银时,”桂笑了笑,“我什么时候……欠了你一百份……巧克力芭菲。”

  他声气还有些病弱,坂田银时却得寸进尺:“我就说你烧傻了吧!居然敢忘记这件事,赖账可不行啊假发!”

  “我睡不着。”桂高烧中的大脑宕机,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坂田银时闻言想了想:“我去给你买点酒来?你钱包放哪了?”

  桂被他气得一笑:“我是病人啊。”明明就是你自己想喝酒吧你!

  万事屋的老板似乎拿自己这个发小毫无办法,如同小时候一样,揭开一点被子,躺在他身边:“行了,睡吧。”


  桂于是安静下来。

  都睡一觉吧。天亮了就好了。

   

  天空暗红一片,没有日夜的交替,只有永无止境的昏红,大地焦渴干裂,裂隙如同叶脉纵横,流淌着粘稠的鲜血。

  他行走在其间,不知来处,不辨归途。

  手中握着沾血的刀。

  奇形怪状的天人包围着他,而他机械性地举起掌中的刀,仿佛一个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

  他杀人的刀法锋利又乖张,心中却茫然而空白。

  啊,是这样啊。原来我在战场上呢。

  我还在打仗呢呀。

  而那些被他砍倒的天人,却在倒地的一瞬间变为了骷髅,嚎哭着抱住了他的腿,扯住他的衣摆。

  骷髅们用尖锐的嗓音哀哀哭求着:“救命啊,白夜叉大人……救救我……好疼啊……”

  分明是昔日战友的声音。

  他……杀死了他们?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

  “白夜叉大人,你忘了么?我是为你挡了一刀!为你挡了一刀死的!你怎么能不救我?”

  “明明是你带着我们冲锋的,可我们都死了!你为什么不救我们!”

  “白夜叉大人,我是在英州的战场上死的。你信誓旦旦的带着我们死守阵地,结果只有你一个人等到了援军。我就该死么?”

  “白夜叉大人,陈州山间的伏击战,你忘了么?我才二十岁!才二十岁!”

  “我的妻子和女儿还在家乡等着我回家呢,白夜叉大人,你对得起我么?”

  “你对得起我们么?”

  是么?是么?

  这些久违的熟悉的声音,这些无怨无悔将性命交托给他的战友,这些用自己的命保护了他、至死都对他笑着的战友们,原来竟有如此多的怨气么?

  见拖不住他的脚步,骷髅们死死扯住他,似乎誓要把他拖入纵横的血水中去,恶毒地咒骂着:“你怎么不去死?”

  “你自己为什么不去死?”

  “我们都死了,你凭什么活着?!”

  青年低下头,看着脚下漫无边际的尸骸。

  谁能来……救救他……

  “银时?”有个声音在呼唤着,温柔又宠溺,“银时,做噩梦了么?”

  是谁?

  提刀人迷茫地抬头去看。

  啊,是老师啊。

  果然,松阳老师会来救我的。

  松阳老师会来救我的。

  他向微笑着呼唤他的老师伸出了手。

  老师,救救我,我好疼。

  然而他掌中紧握着的、刃口残破翻卷的武士刀,就这样随着他伸手的动作,笔直地朝自己的老师挥了出去。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凶器,如热刀入脂,毫无阻滞地——斩下了恩师的头颅。

  恩师长发逶迤在地,被鲜血浸透,面目也沾满鲜血和尘土变得泥泞不堪,却死不瞑目地瞪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地质问:“你杀了我?”

  不是的,不,不要。

  他慌张地松开手,掌中的刀却仿佛长在了他手上,同他的骨血融为一体,任凭他怎样拼命甩也甩不脱。

  老师染血的双眸通红地盯着他,无头的尸体伸出双臂向他扑来:“你这个杀人凶手。”

  “刽子手!”

  “恶鬼!”

  ——“银时。”

  铺天盖地的诅咒声中,忽然传来了很轻很轻仿佛呓语的一声呼唤。

  这声音极低,忽远忽近不太清晰,仿佛游丝一般,穿破这一片混茫的血腥世界,捆缚在他的手腕上,带着些灼热的温度,坚定地同拉扯住他双腿的骷髅们对抗,要将他拉出这个地狱来。

  ——“银时,醒一醒。”

  又来了,是么?

  这次又是谁?

  老师都被我杀死了,还有谁呢?

  我这个杀人凶手……

  ——“醒一醒。”

  还会……有谁呢?

  骷髅的撕扯越发用力,落地的头颅睁着不瞑的双眼,手腕的游丝却执着又坚持地,非要将他带离这种恐怖的地方。

  会是谁呢?谁会这么傻乎乎的,老是执着于这些奇怪又可笑的事啊?

  坂田银时睁开了眼睛。

  

  他睡着了,做了一个不好的梦。叫醒他的人正躺在他身边,同样迷迷糊糊的看着他。

  被那人拉住的手腕,从皮肤相触之处传来对方身上依然滚烫的温度。

  坂田银时皱了皱眉,去摸桂小太郎的额头:“还在烧?假发你怎么回事?笨蛋也会生病么?”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拿点退烧药。

  “不是……假发,是桂……”那人烧得昏昏沉沉,还下意识地先反驳这一句,看着他问:“做噩梦了?”

  “病人少操心别人吧。”银时啧了一声,“我会做噩梦?不要把自己丢人的事硬安到我身上来啊。”

  桂紧紧拉着他的手腕不放,却抬起另一只手,一如银时试探他的体温一样,摸了摸银时的额头。

  他的掌心干燥而滚烫,摸到了一手冷汗。

  这个人嘴比谁都硬,所以他没有再问下去。

  反正也不用问。他能猜到梦里会是些什么。

  左不过……就是那些东西。有和自己梦里一样的,也有些不一样的。

  过于一致的经历,让他们不必分享。

  “你这样不行。”银时被他惊人的体温吓了一跳,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试图拖着自己的发小去医院。

  比起他的紧张,桂却显得习以为常,很平静地按住了刚自噩梦中醒来,还有些抽痛心悸的老友,“明天就好了。”

  “……你确定?”从他的行止中感受到了对去医院这件事的极度排斥,银时不得不顺从他。

  “放心。”桂这样说着,依然没有放开他的手腕,下意识地往身边人冷汗涔涔而显得冰凉的身体贴过去,将额头抵在了对方的肩窝,混沌模糊地安抚着他:“我会叫醒你的。”

  银时沉默地任由他靠过来,帮他拢住汗湿在脸上的长发:“嗯,睡吧,天亮就好了。”

  他们曾经一起长大,一起念书,一起嬉闹,一起战斗,也曾于硝烟止息后长久离散,向着各自的目标追逐而去,走过弯路,踩过绝望,最后活成了现在的模样。

  再见面时,却熟悉依旧。

  我们曾有过去,也会再有将来。至于那些过于清晰鲜明的伤口,同样深深烙在彼此的灵魂深处,沉在那些分明一片黑暗幽深,却尚有彼此熟悉的地方。

  在一层一层鲜血和腐肉的深处,伤口翻涌灵魂坠落之时,也终于会有一只手,紧紧地拉住自己了。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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